此窟建于武则天时期,主室前部人字披顶,后部中心塔柱。塔柱南北西三面都不开龛,南面画卢舍那佛一铺,西面画药师佛一铺,北面画灵鹫山说法图一铺。南北壁前部壁前、塔柱东向面壁前各塑一佛二菩萨立像。南壁后部画涅槃经变,西壁开龛,塑涅槃像,北壁后部画维摩诘经变。东壁门南画一佛五十菩萨图,门北画灵鹫说法图一铺。前室原有《李君莫高窟佛龛碑》,即建窟功德记。
南壁涅槃经变 出殡图
李唐一统天下,社会安定,百姓乐业,经济繁荣,文化发达,不仅国内东南西北的学术文化汇集,而且中西文化以及胡汉文化兼容并蓄,于是,佛教天南海北的各宗派的思想在交流中汲取他家之长而发展,其宗派特色较前更鲜明,如天台宗、三论宗、唯识宗、净土宗、华严宗、律宗,特别是禅宗。唐朝开国的几代皇帝也都十分重视佛教,推动了中国佛教的发展。而武则天的崇佛,更大大推动了佛教的发展,敦煌留下了不少这一时期的洞窟,332窟则是少数有纪年的洞窟,十分珍贵。
原在此窟前室南侧立有《李君莫高窟佛龛碑》,两面镌字,1921年被流窜白俄折断,现仅存残碑一段。幸此前有金石学家徐松等作了拓片,碑文又见藏经洞出土文献P.2551号。据碑文知,此碑乃武周圣历元年(698年)立,故又称《圣历碑》。碑主李义,字克让,武周时任左玉衿卫效谷府校尉。碑先叙述此窟创建年代及武周时盛况,次叙陇右李氏源流及李克让修今322窟之功德。敦煌莫高窟的创建年代,就是根据此碑确定的。碑云:“莫高窟者,厥初秦建元二年,有沙门乐僔,戒行清虚,执心恬静。尝杖锡林野,行至此山,忽见金光,状有千佛,遂架空凿岩,造窟一龛。次有法良禅师从东届此,又于僔师窟侧,更即营建,伽蓝之起,滥觞于二僧。复有刺史建平公、东阳王等各修一大窟。而后合州黎庶,造作相仍。实神秀之幽岩、灵奇之净域也。”“爰自秦建元之日,迄大周圣历之辰,乐僔、法良发其宗,建平、东阳弘其迹,推甲子四百他岁,计窟室一千余龛,今见置僧徒,即为崇教寺也。”又云此窟建在其父窟侧,一般认为其父所建之窟是今331窟。
中心方柱正面壁前及南北壁前部各塑三铺像。此窟的三铺立佛说法像,具体定名因材料的缺乏而不能肯定,或表示佛教的三身佛,即法身、报身、应身。法身佛指体证真理的佛身,即毗卢遮那佛。应身佛指教化众生的佛身,即释迦牟尼佛,报身佛指体证智慧的佛身,即卢舍那佛。
方柱正面的三尊像,头部和躯体的比例都很适当。主尊高额、丰颊、弧形的眉毛、修长的眼睛、丰润的嘴唇,在宁静的相貌中显出慈悲的神态。向主尊靠拢的胁侍菩萨,腰肢婀娜,脸、臂、胸、腹、大腿部柔美丰满,即写实、又富有微妙的情趣,只可惜被后世补上花俏刺眼的色彩,因而掩饰了塑像固有的美感。
此窟西壁的涅槃像,头南脚北,右胁累足而卧,身长5.6米,肩宽1米有余。涅槃是释迦牟尼佛经过几十年的苦修而达到的一种“常乐我净” 的永恒境界——不死之死,即从死中转化出的永生。这是佛教的最高境界。这个时刻,外在的身体约束彻底解脱了,精神升华了。
由于石窟群开凿在砾石岩层上,石质不适于雕像,因此古代的匠师们因地制宜,在深厚的民族传统基础上发展了敷彩的泥塑。它是一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比单色的雕塑更为逼真,也更美丽丰富。此窟的塑像虽有近代的妆绘,但塑像却几乎没有补修,作为唐初作品具有特别珍贵的价值。
南壁的涅槃经变与西壁龛内彩塑涅槃像合璧是一铺完整的涅槃经变。
南壁所绘的涅槃经变,高3.7米, 宽6.1米,此画根据《大般涅槃经》而绘制。释迦佛经过80年间教化众生,化缘已尽,他知道自己将要涅槃,在中天竺拘尸那城跋提河畔娑罗林两棵娑罗树之间,召集众弟子一日一夜说《大般涅槃经》,讲述了涅槃的意义,然后右胁而卧,安然入灭。可是,弟子们出于对导师的感情,他们都非常悲哀。佛母摩耶夫人听说佛涅槃的消息,即从忉利天宫下来,于是佛又从金棺里坐起,为母亲说法。然后金棺自举,焚化后留下舍利,弟子们建塔供养。主要情节有:临终遗教、双树病卧、入般涅槃、商办入殓、再生说法、力士举棺、大众送殡、香楼火化、八王争舍利、起塔供养。
此窟的涅槃经变已发展成为内容丰富,构图完备,气势宏大的格局,是初唐代表之作。内容情节世俗性很强,人情味极浓。如释迦佛圣体入殓后,阿难等十二比丘抬着金棺出殡,前有菩萨持香炉,弟子持幡引路,后有诸天、僧众送殡。队伍浩浩荡荡,排场非凡。其中大部分画面并没有完全依照佛经内容而绘制,而是依据现实生活中的丧葬礼仪和真实情景而绘制。因此这幅画可以说是一幅完整的唐代上层社会的丧葬礼仪图。由于《涅槃经》中佛门弟子、天人四众对释迦牟尼去世时的乞愿、悼念、举哀,送葬等情节内容,符合中国的孝道、忠君、祭祖思想。所以此经所传扬的思想,能使中国君臣百姓接受。
此经变中有一幅作战图,本是描绘经中所说人王争舍利的战斗。图中,右侧的军队似乎占了上风,跃马横枪,向前冲刺。左侧一人已被敌人挑下马来,另一个一边用盾牌接住追兵的长矛,一边拍马,落荒而逃。左侧山中又突出几骑。显然是来增援的部队,这些士兵们头戴皮帽,身穿战袍,战斗场面扣人心弦,表现了古代战争中你死我活的紧张气氛。
灵鹫山说法图
莫高窟从隋末到唐武周圣历元年的80余年间,没有留下一幅涅槃经变,而这个洞窟的涅槃经变由隋代的单幅构图突然变成巨幅连环画形式,显然是受了西域和内地两方面的影响而形成的敦煌独特风格,古代的画师不受旧格式的限制,奋发创新。在整个画面上构图严谨,气势雄伟,人物生动,色彩富丽,完全民族化的形式与内容,堪称敦煌壁画中同类题材的高峰。
此窟的北壁维摩诘经变高3.7米,宽6.1米,根据鸠摩罗什译《维摩诘经》绘制。《维摩诘经》是印度大乘佛教早期主要经典之一。约在公元1—2世纪成书,内容主要是通过维摩诘与文殊师利等人共论佛法,阐述大乘般若性空思想。文殊菩萨坐在高大方形莲台,顶悬华盖,神情安祥,正在倾听维摩诘的演讲。文殊身后和莲台周围是来问疾的诸菩萨、天人、佛弟子和中华汉族帝王群臣。东侧维摩诘居士坐在高大豪华挂帐帘的胡床中,身披重裘,凭几探身,手执麈尾,胡须上扬,激亢地向文殊陈说争辩。在文殊的莲台和维摩洁的方帐中间,画观众生品中的“天女散花”故事。是说维摩诘帐中有一天女,当两位大士说法辩论时,天女将鲜花撒到众人身上,花散到诸菩萨身上,便落地了,散到佛弟子身上却不落下。大弟子舍利弗竭力抖落身上的花,花却牢沾不落。天女问舍利弗:“你为何抖掉鲜花?”舍利弗说:“这花不入法”,天女说:“不是花不入法,而是人没入法”。天女以此嘲弄佛弟子尚无解脱俗世红尘。
维摩诘是个神通广大,能言善辩的居士。他不出家,却精通佛理。他经常在家称病,人们去探望他时,即向人们宣讲他的大乘佛理。经变即以佛派弟子去探望维摩诘这一事件为中心来展开的。由于维摩诘善于辩论,佛的十大弟子都不敢前往,佛就让“智慧第一”的文殊菩萨率众到维摩诘的住所,于是产生了一系列的戏剧性的情节。先是佛弟子舍利弗暗自寻思,如此多的人众坐在哪里?维摩诘运起神通力,须弥灯王遣来了三万二千狮子宝座,进入方丈而不觉拥挤,这就是所谓“室包乾象”效果,令人不可思议。维摩诘请众菩萨、弟子升座,道行较高的菩萨都能入座,而新发意菩萨及诸弟子却无法入座,舍利弗惭愧地说:“此座太高,我不能升座”。维摩诘道:“你只要给须弥灯王行个礼,即可升座”。众弟子不得已,只好向须弥灯王合十行礼,才升上座。时至日中,佛弟子暗想:大家都饿了,到哪儿去吃饭?维摩诘分身化为菩萨,飞往香积国,托来一钵香饭。又有佛弟子心中嘀咕:这小小一钵饭才够谁吃?菩萨转过头,倾饭于地,顿时香饭堆积如山,香气四溢,众人饱食,皆大欢喜。
维摩诘帐后上方面画见阿閦佛品中“手接大千”的故事,是说释迦牟尼曾对舍利弗说:维摩诘居士是妙喜国来的一位菩萨,妙喜国有一如来佛名叫“天动”,治理着一个极乐世界。舍利弗等佛门弟子,诸菩萨天人想亲眼看一看妙喜世界。维摩诘立现神通,右手一举,把妙喜世界搬到了众人眼前。画面是小型的立身维摩诘手中化出一朵巨大的彩云。彩云下部画四臂阿修罗王,一手托日,一手托月,头顶须弥山,两脚立于浩瀚的大海中。彩云上部画维摩诘的出生地——妙喜世界。楼台亭阁,层层叠叠。无动如来坐在莲台,四周菩萨围绕,十分庄严。
与此品相对称的是文殊莲台上方画的菩萨行品中“掌擎大众”的故事。正当文殊与维摩诘讲辩论时,释迦牟尼在庵罗树园说法,会场中忽然金光闪闪。阿难问佛祖:“这是什缘故,为何有为此祥端?”释迦佛告诉阿难:“维摩诘居士,文殊与诸菩萨天人想来听法,所以显此端应。”果然,维摩诘猜透此事,对文殊说:“我也想同大众去拜见释迦佛祖,聆听佛法。”这么多的天人、俗众怎么去呢?维摩诘立现神通,伸出右手,把菩萨天人,僧俗大众同狮子座一起置于掌中,同往佛祖说法处,拜见佛祖。画面是佛祖坐莲台上说法,四周无人,菩萨,弟子等围绕,维摩诘立于佛祖莲台前,他手掌中化出一朵朵彩云从天空飘落,彩云是文殊及诸菩萨天人、弟子等四众。
《维摩诘经》适合豪门贵族、士大夫们信仰的需要,因为这些人拥有妻子儿女、奴婢、田园宅第、甚或家财万贯。一方面信奉佛教,一方面舍弃不了这些。而《维摩诘经》的内容又符合了这些人的意愿。因此在唐代《维摩诘经》备受这些人的推崇和接受。本铺经变中,古代画师以丰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绘画技巧,把本来“子虚乌有”的佛国世界描绘得生意盎然,即神奇又充满人间欢乐。
此窟主室是佛龛顶上,在人字披西披的中间,与中心塔柱相连,绘有《法华经》中见宝塔品。中画多宝塔,释迦佛和多宝佛结跏趺坐于其中。左右两边的佛、菩萨,是表示释迦分身的十方诸佛。讲述的是释迦佛在讲《法华经》时,地下涌出一座七宝塔,停在空中,七宝塔装饰着各种奇珍异宝和金银琉璃,异常华丽。这时有一菩萨提出要见塔内多宝佛,释迦佛就升至空中,用右手开塔门,多宝佛分半个座位给释迦佛,释迦佛还用神通力将自己的侍从们接到空中。画面中释迦、多宝二佛并坐在塔中,画面开朗宏伟,七宝塔周围,诸大菩萨,天龙八部以及比丘等形成一个椭圆形,犹如众星捧月。这种造像不见于印度和中亚,可能是中国独创。由于《见宝塔品》中释迦与多宝佛并坐论道的情景,是《法华经》关键所在,故此长期成为佛教艺术的重要题材。
332窟门南绘一佛五十菩萨图,主尊结跏趺坐说法,左右各有一胁侍菩萨立于水池上,佛座下树枝张蔓,树枝上共有五十菩萨。主尊佛身着轻纱透体的袈裟,具有浓厚的印度鹿野苑艺术风格。此图还见于稍后的盛唐23、171窟,而在河南的龙门石窟、浚县石窟,四川的梓潼、巴中、通江、旺苍、大足、丹稜、绵阳、仁寿等地石窟有着广泛的分布。许多敦煌艺术题材来自中原,一佛五十菩萨图也是其中之一。
一佛五十菩萨图是一种瑞像,四川梓潼卧龙山贞观八年(634年)所刻《阿弥陀佛并五十二菩萨传》碑文记载:“阿弥陀佛五十菩萨像者,盖西域之瑞像也。传云彼国鸡头摩寺有五通菩萨至安乐世界,白阿弥陀佛言:‘世尊,娑婆世界无世尊像,今愿得之,接彼供养。’佛言:‘可。尔汝且前去,寻遣送口(还)。’菩萨即还,适到娑婆,其像已至,有一佛五十菩萨各坐莲花,于树叶上图写,在菩萨前立,菩萨遂取供养,于是彼国始有此瑞像焉。”
据文献记载,一佛五十菩萨图出现在北齐,而现存最早的造像可推至初唐贞观年间。一佛五十菩萨图应是信仰西方净土的僧人们在禅定时所感悟到的一种瑞相,在初唐十分流行。图像一般是:从主尊佛的佛座下,蔓生出莲茎(或树状莲树),分枝上坐着很多菩萨,具数有五十,构成一佛五十菩萨,或加上二大菩萨,而称一佛五十二菩萨。一些造像的菩萨数目,因壁面等原因而略有增减、但存最主要的特征,菩萨数目多(五十身左右),均坐在莲茎相连的莲花上(非立姿)。五十菩萨是生活在西方净土世界的菩萨,表示西方净土世界成人。九品往生的形象是化生童子,表示刚刚在西方世界诞生。